by花居

·现背。个人臆测勿上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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直到今天吴世勋还是会常常做梦。他梦到那一年夏天的舞台上，有水落下，就像记忆里很久以前，首尔凌晨突降大雨。

他看到那个人站在舞台另一边。色调冰冷，像是隔着万水千山难以逾越。蓝色衬衫愈发沉重，也许是浸透水的缘故。女孩们撕心裂肺的喊声，朦朦胧胧的音乐，还有轰鸣作响的心跳。

吴世勋的目光在触及张艺兴的一瞬间又避开了。周遭似是大雨倾盆，舞台中央寂静像冬日雪原。他垂下眼，并没有如预想中那样四目相对。

一瞬间很多镜头涌入他的内心。他想一一分辨，却只捕捉到那时少年一样的怦然。最终这些种种都消失不见，他与张艺兴背道而驰。

他总是会想很多很多。

在染发的时候吴世勋突然想起2013年的光景。那个时候他的粉色头发几乎长过眉毛，看上去幼稚极了。而身边的张艺兴没好到哪里去，经常自我嫌弃金色头发，殊不知在他看来乖巧又可爱。

算来已经有四年了。然而香港热情的夏日气息还在身边围绕着，自从那以后吴世勋再也没有过那般的夏日。团队遭遇的变故，前途未卜的命运，种种诋毁和质疑，在粉丝面前他都不知情一样温柔地笑着。

也许这样的承受能力在他自己看来也是难以想象的。以前的自己脾气倔强又喜欢闹腾，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慢慢有了变化，他的艺兴哥反而越来越开朗，再也没有刚开始时的畏缩和胆怯——

吴世勋知道的，并不是每个人的成长都是顺其自然。自己被迫学着忍受，而张艺兴就必须比别人承受更多苦楚，也承担更多无理的期望。

如果可以，吴世勋会愿意保护身边的每一个人。他越来越能将自己置于旁观者的位置，对一切争纷避而远之。

艺兴哥却不如此。

他再明白不过这个世界的无情和残忍，可他愿意用一腔孤勇下注，赌他前路光明无限，赌这世上最后的良知。

风光万丈的骑士也有难以坚持的一天。张艺兴知道自己的身体超出负荷，但他也清楚，付出一切才是他仅剩的筹码。

“为什么这么拼命？”

“因为有想要重视的人。”

吴世勋记得张艺兴在回答这个问题时正把创可贴扔进垃圾桶。那一晚的舞蹈室里只有他们两个，他可以清晰地看到，艺兴哥膝盖上杂乱无章的伤口，一部分已有了年月，而有的还是最近余留的。

张艺兴的体质决定了他的伤疤并不会在短时间里消失无影踪。

该说这是不幸还是幸运呢？他受到的挫折也如此，日积月累，终于铸成坚不可摧的玻璃幕墙——他再也难以被动摇。

吴世勋于是只能在那座幕墙外望着他。

有时候道路崎岖，越往上走，氧气越稀薄，人也愈发清少。

吴世勋也深谙这一点。所以他向来愿意享受每一分每一秒，似乎耳畔涌过的风，心底某一刻的柔软，都是生命里最好的馈赠。

可即便如此，他的心境也在不知不觉中有了变化。他愈发容易低落，在每一个微妙的瞬间。他明明是最清楚的，为了事业总有人要放弃些什么，却仍不甘心，不肯接受这样的事实。

有的时候他宁可还是四年前的孩子，身体清瘦，撒娇时艺兴哥总在身边，稍稍偏头就会看到那人微垂的睫毛。

于是在某一场演唱会上，艺兴哥凑到他耳边时，温热的鼻息把他牵扯回2013年的香港。他本不愿过多地回忆这些，可偏生那一份心里悸动的感觉太过熟悉，和这些年每一次的近距离接触交错重叠，将他卷进去。

“艺兴哥，这里。”吴世勋刚把中文里艺兴的发音学标准，等不及地宣告自己内心难得的小小骄傲。

张艺兴容易犯懵这是大家都知道的。于是吴世勋无比自然地勾过他的脖子，跟上大家的队伍。夏日炎热，胳膊和颈部接触的部分很快变得黏糊，连带着两个人的心也热乎乎的。

香港的那一条路，吴世勋后来也去过。

区别不大，无非就是少了一个人在身边而已。这个人也不是那么重要，顶多占据自己三分之二的心罢了。

于是他叫人拍下几年后的自己。一样的路一样的风景，往昔的笑声和成员间的小声谈话历历在目。

有风吹过。

却再也不会是某年某月某日的夏风。

张艺兴像是从梦里醒过来，看着对面的蓝色衬衫男孩。不觉间已经比自己高了很多，在水幕降下的时候两个人的舞蹈动作频率一致，他甚至产生一种错觉——他们并未认识这么久，他们就是萍水相逢的鲸鱼和飞鸟，在暴风来临时一起寻找避雨的岛屿。

张艺兴转身走开的时候听见台下的尖叫。这对于他来说就像是翻滚而来的巨浪，将他不知为何而来的唏嘘感慨吞没。

他看不到身后的吴世勋，也不知道他在舞台另一侧的表演是否完美，但他觉得那一定是属于吴世勋的美好。

他们面前是激动着挥霍青春的年轻女孩，他们身后是孤独的彼此。可他们只能往前，往前去看一看这个世界，偶尔想起身后还有同样的一个人，微微暖了自己的心。

他鲜少怀念以前，即便如此那些回忆还是见缝插针地来到他的生活。在每一个凌晨，机场航站楼或是酒店落地窗前，席卷他的脑海，引起惊涛骇浪。

张艺兴偶然想起新加坡时落于脊梁之上的吻——姑且将之称作为一个吻吧，它来得突兀却不意外，吴世勋一切的任性和委屈，都寄托于此。

“对不起。”

“什么？”

“刚才，做了那种事。”

吴世勋看着摇头说没关系的张艺兴，他总是愿意包容晚辈的越轨行为，无论多少次。即便是自己也完全无法理解当时的想法，也许是某种微妙的情绪作祟，才有了那番冲动之举。

张艺兴也曾经开过不大不小的玩笑，在演唱会上提起烤肉的事，惹得满场沸腾，气氛达到了最高点。队友恰到好处的烘托，看上去是在迎合，实际上却有了点慌张阻拦的意思。

之后两个人单独出去逛，在首尔的街头，夜里无风。张艺兴突然想起2008年初到这里，一切都是陌生的。当时几个中国人一起，走着走着，这几条路也就慢慢熟悉了。

再后来陪他一起瞎逛的人少了，吴世勋偶尔提出和他一起走走。

但是吴世勋并非突然挤入他的生活。只不过彼时的张艺兴从未真正留意过身后那个小孩的视线。

两个人等烤肉的时候谈起练习生时期的那家年糕店，感慨了一番，还没开始吃，又贪心起年糕了。于是八年的过往像是画一样铺开在眼前，每一句对话每一个动作，本以为忘了的，其实他们都记得。

原来彼此都是念旧的人。

后来某个凌晨，张艺兴收拾行李回国。吴世勋想说些什么，却发现自己的立场过于尴尬，伸出的手又收了回来，故作轻松一样塞回口袋，却又不为人知地悄悄攥紧。

“那我走了？”

张艺兴掰着手指算自己有没有落下什么，末了抬起头看吴世勋，叫他快点回去睡觉，明天大家都有行程。

吴世勋点了点头。

“等一下。”

就在张艺兴转身要离开的时候，吴世勋踌躇着开了口。他走上去，嘴唇在张艺兴的眉角轻轻碰了碰。张艺兴意外，可看到吴世勋比哭难看一万倍的笑，释然地跟着笑起来。他走出公司的背影已然不是当年稚嫩的模样，他的肩膀上承担了太多太多。

“拜。”

“拜。路上小心。”

权当这是我最后一次恣意吧。这一别后你再也不要回头看我，然后各自欢喜，前途无量。

-never end-