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解风情

cp勋兴

by花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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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章

阳光的位置发生了细小的偏移。大片光斑的边缘从地板的一条缝隙挪到了另一条，与阴影的交界处模糊不清，也无人留意。

吴世勋与那些同龄人聊了没几句，便索然无味，他发现自己在他们之间算是个陌生人。其实学生间诸如此类的小团体从幼儿园就存在，即使是旁人搭话也无法强行融入他们。

染着黄色头发的几个女孩也只是一边大声谈话，一边偷偷瞄他。

“你要不要一起玩。”也没注意到张艺兴是什么时候来到自己身边，并发出更近于命令的邀请，吴世勋吓了一跳。

“我肢体不协调。”他自嘲一样，用一只手拎起自己另一只手臂，像一个僵硬的牵线玩偶。

张艺兴看着他滑稽的动作，回想起的竟然是自己高中毕业前参加过的集体活动，那个时候大家临时学了一段交谊舞，女孩儿多半害臊，于是几个男生就双双抱着跳起了舞，这个的皮鞋跟踩着那个的裤脚管，霎时间哀嚎一片。

于是他起了玩心，把住吴世勋的手腕子。很多年没接触这种舞蹈，他看上去活像个把脉的老中医。

旁人看到的，就是张艺兴轻快地跳了出去，并握着对方的手腕微微俯下身，是征求同意的意思，发抖的膝盖和绷不住的脸却显示了他的笑意。

众人爆发出欢呼，强烈要求他俩来一个不平凡的交谊舞。

偏生夏瑶也笑嘻嘻地一起闹，还怂恿着给他俩来个什么舞曲，越优雅越好，看他们能坚持到什么时候。

吴世勋本来还面子薄想逃走，奈何擒住他的偏偏是张艺兴而不是别的李四王五，也就乖乖认栽，在舒扬的宫廷乐里开始了痛苦的修炼。如果说张艺兴好歹是学过交谊舞，那他可就是完全零经验，赶鸭子上架也不带这样的吧。

值得庆幸的是，吴世勋今天穿的还是跑鞋，张艺兴穿的还是一脚蹬，踩到也不会有什么大碍。开始时张艺兴还忍着笑给他数拍子，结果每次一数到“三”吴世勋就踩他一脚，也是某种程度上的有天赋。

后来张艺兴自己也不甘示弱，吴世勋踩，他也踩，而且你踩我一脚我要踩你两脚，于是好端端的一支舞被他们跳出了非洲部落的狂野。

“你他妈的，把我鞋都踩脏了。”张艺兴暗中捏了吴世勋腰一把。

“你不也是？”吴世勋也哭笑不得，恰好迎来一个旋转，他就这么转了出去又转了回来，跟个硬邦邦的陀螺一样，毫无美感可言。

“所以为什么我跳女步？”吴世勋蜷缩着瘦高的身躯，皱着脸问。

“为师也不知道，可能是因为我太man了。”张艺兴粲然一笑，然后再次把吴世勋给甩了出去，他就是鞭打陀螺的那根绳。

一曲末了，全场都捧腹大笑。那几个黄发的女孩更是乐不可支，笑得都快要站不起来。吴世勋显得十分委屈，不仅被占了便宜，还要被笑话，这是个什么老师和什么舞蹈班。

夏瑶倒是善解人意，扔给他一瓶冰可乐以表示同情。

结果一开可乐，泡沫四溢，漫了他一手。

与他们作别后张艺兴又往上走，吴世勋问他上哪儿去，他说你跟我来就是了。他们最终爬到这幢小楼的天台，这才发觉已是近了黄昏。张艺兴给自己点了一根烟，甚是惬意。

“刚才你夏瑶姐在，不敢抽，这儿就好了，她都闻不出。”天台上有很多废弃的桌椅，张艺兴看来是这里的常客，挑了一张还算干净的桌，上面印着几年前的“康师傅”广告，就盘着腿坐下了。

吴世勋就坐在他身边。

两个男人在一块儿能有多少废话呢，一个抽烟，一个看太阳发呆，风吹过零散的额发，吹走吐出来的烟雾蒙蒙。

“张老师。”

“别，这么叫我准不安好心。”

“借我抽一口吧。”

“未成年，滚蛋。”

“求你啦我保证认真学习。”

“你认真学习，我不就收不到补课钱了？划不来。”

东拉西扯，最终张艺兴还是夹着烟，伸到一边，却不看吴世勋一眼。吴世勋识相地凑上去，满足了一下小小的烟瘾。

抽完这根烟，张艺兴很平静地说：“你以后不许抽了。”

吴世勋的眼睛里是硕大的红色太阳和肩膀颓然下垂的男人，他甚至在那一刻有莫名的流泪的冲动，想说好，我答应你。可他最终仍是发着呆，看他的太阳，容忍心脏在这一刹那突然停滞，然后剧烈地跳动，带给他瞬间窒息的错觉。

很多年后再回想这一幕，他似乎能明白这暗示了什么，可那时这一切都太过朦胧，他仍旧无法理解透彻，这一种突然之间的微妙变化究竟算不算命运对他的提点。

可惜的是不管算不算，他都没能抓住。

张艺兴又问他，晚上要一起吃饭吗，还是得回家。

吴世勋伸了个懒腰，说家里也没人，不如一起嘛，还热闹一点。

于是张艺兴下楼，开着他的车去了菜市场。吴世勋哪里逛过菜市场这种地方，他连超市都鲜少去，自然是完全不懂行情了。他看着一片红黄蓝绿就晕，哪里想得出要吃什么。

在一群大爷大妈里如云流水的张艺兴就不一样了，他几乎认识每个摊位，还悄悄指着角落里的一个肉铺说上次坑我三块钱，还买通公平秤，气得我…气得我转身就走。

吴世勋扑哧一下，说你没跟他对着骂起来？还转身就走？

“那是女人更在行的事，况且我上下也就会那么几句粗话，骂不过人家。”张艺兴耸肩道，“再说了，人膀大腰圆，要是抡起砧板就砸我那不就亏大了吗，我不干。”

在讨价还价里，没一会儿张艺兴就拎了几个红色黑色塑料袋，嘀咕着说要不买条鱼。思索来思索去，问吴世勋：“爱吃鱼吗，未成年？”

吴世勋心想怎么又多了个别名：“还行吧。”

张艺兴就又挑了条鱼，活蹦乱跳，大妈问他要不要杀了，他说不用，我回去自己杀。一边的吴世勋冷不丁打了个哆嗦，脑补出张老师举着大菜刀三下两下剁烂鱼头的画面。

特倒霉的，才刚把鱼放进黑色塑料袋，袋口就断开了，脱水的鱼落到地上，来回扭动笨拙的身躯，白眼直翻着，正对吴世勋。

正犹豫要不要去捡，一抬头，还正巧迎上某人别有深意的目光。

小子，你今天要是敢不捡，我直接——

“啪。”于是鱼倔强地在吴世勋手里蹦跶，黏糊糊又滑腻腻。

“我不想吃鱼了。”短暂的沉默之后，吴世勋说。“你必须吃鱼。”张艺兴笑了一声，“没事儿，刘阿姨，就当给他个锻炼机会，让他把鱼抱回家吧。”

自那之后吴世勋没吃过几次鱼。好在市场离张艺兴家并不远，只是张艺兴故意开得很慢，还装作找不着钥匙，在门口磨蹭了两分钟。吴世勋进门连鞋都没来得及脱，就急匆匆把鱼扔进空水池里，长吁短叹，感慨人生不易。

张艺兴喝令他把鞋给脱了，去沙发上凉快着，自己开始准备晚饭。吴世勋坐在一边也是闲，困意顿时袭来，就合了眼，打算小眯一会儿。最后还是张艺兴把他给打醒，说未成年，来吃饭了。

夏瑶正坐在桌边，这样的情景让吴世勋心生不安，觉得好像是打搅了别人的温馨日子，这么想着，他还是腆着脸皮落座了。饭桌上倒也不觉尴尬，有时夏瑶听两个男人胡扯，有时吴世勋听这一对儿互侃，中心还是张艺兴，张老师。

“你不吃鱼？”吴世勋讶异地问。

从一开始张艺兴好像就对吃鱼没什么大兴趣，偶尔夹一两筷子到自己碗里，也是为了把鱼骨头给剔了，然后再送到夏瑶碗里。吴世勋就看着这个人低着头，耐心地用筷子把骨头一根根地析出来，还小心翼翼保持鱼肉完好，像是对待一件艺术品。

“我不吃的。”他说。

说罢，思量了一会儿，也夹给了吴世勋一筷子细嫩的鱼肉。

TBC

我怎么觉得要搞笑向了